▪文笔渣
▪私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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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三月,红梅仍吐着蕊,自萧瑟走后便冷清下来的雪落山庄忽而又溢出琉璃般的光彩来。
此雪落山庄非彼雪落山庄。
门前观雪落,门后看镜湖,极尽风雅的一座宅邸。
这可是天启城中真真正正的雪落山庄。
萧瑟和无心踏着江南雁声,走过塞北残阳,终于还是回了天启。
两人此行低调得紧,若是让宫里那位知道曾经的天选之子永安王和天外天宗主搅和到一起,铁定坐不住。萧瑟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回来干什么呢?萧瑟嘴里衔着狗尾巴草,仰躺在屋檐上,正眯着眼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其实他也不清楚。他从不认为天启城是他的家,和当今圣上的感情也淡薄得可以,来这儿还不如找萧凌尘喝酒来得痛快。
只是他想起了琅琊王叔,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当年的琅琊王谋逆案一直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纵使沉冤昭雪仍旧意难平。犹记那日,信仰轰然倒塌的无力感几乎让他走不出重重宫门,四肢百骸泛起浓重的酸楚,天地霎时失色,他仰天长啸,只觉空有一腔孤勇,终难以将走上歧途的父皇拉回正道。
再后来,他隐脉被损,多少年苦心修炼皆付诸东流,天之骄子一朝跌入深渊,那时候,他动过死的念头。可他不甘心,伤他的人未寻到,琅琊王之案未能昭雪,他只得灌下一碗碗苦涩的汤药,等待着重归天启、天光乍破的那一刻。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萧瑟还记得幼时,琅琊王带着他和萧凌尘去跑马,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苍鹰盘旋,苍茫山河间澎湃着凛冽的风。卷起的长袍划出一道道圆弧,隐没在逐渐消沉的天色中。
萧瑟爱极了这种自由的滋味,彼时他便知,自己终将踏破天启这座围城,作那逍遥人间客。
所以九重天的那个位置,他从来不在乎。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人作茧自缚却堪堪折断了他的翅膀,叫他痛不欲生。
很长一段时间里,萧瑟梦境中都是那个自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雨夜。冷,很冷,雨水、泥水、混着泪水化去了他满身锋芒。从梦魇中惊醒,只闻得窗框吱呀作响的声音,天启城里繁华热闹的日子终究远去,他在凄风苦雨中踽踽独行,他要跨过那座山,他要为自己一战。
永安永安,他萧瑟要的东西注定要搅乱天启城的安宁。
他不要皇位,他要一个公道。
叶若依说雷无桀和年轻时的萧瑟很像,尽管萧瑟不太想承认那个小夯货哪里有他当年半点风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身上流着极其相似的热血,一捧能化开昆仑之巅冻雪的热血。
无心也一直觉得萧瑟那副天地不留心的外表下、从未冷却的热血中泡的是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
他爱之至极,可也心疼至极。
一身傲骨被敲碎后重新浇铸,万千苦楚只自知。
无心看着萧瑟陷入梦呓的脸,无奈地侧躺在他身边。双指拂过对方眉间沟壑,似要抚平他的一切不甘与委屈。
从天启城归来后,萧瑟身上一直大大小小的病不断,找大夫看过,也只说是之前脑中的弦绷得太紧,精气神儿一松人便垮了,再加上多年来被汤药浸染的身子骨,除了好生养着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无心知道萧瑟心里揣着事,可能连萧瑟自己都察觉不到,当年天启城外的雨夜已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在那些个难捱的午夜如魑魅魍魉一般缠着他不肯松手。
萧老板,萧瑟,楚河。
我要这诸佛退避,我要这鬼魅消散,我要这风月都只入你一人的眼。
所以啊,楚河,不要怕。
无心拉过萧瑟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我一直在你身边。
萧瑟又做梦了。
依旧是寒意刺骨的雨夜。
动弹不得。
久违的无力感漫上心头,他想呼喊,却不知道自己要叫谁的名字。
一道惊雷劈下,狂风大作,天地失色。
天边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
“大凶!龙战死于荒滩,血流三万里!”
“萧楚河,我要你死!”
“萧楚河,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不,不是的!
萧瑟伸出手,抓住的只是虚无。
雷声骤停,他只觉脑中轰鸣,分不清今夕何夕。
再转眼,分明是琅琊王血溅法场,李寒衣剑指明德帝。
黄沙漫过萧瑟的眼,他嘶吼着——住手!你们都住手!
筋脉滞涩、真气逆流,萧瑟生生咳出一口血,他大笑着,泪水早已糊了眼——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我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我要这诸佛都烟消云散!
我失了武功,没了亲人,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要捅破这天地,不死不休!
不论是谁,统统给我去死——
暴怒之下,一人轻轻抱住了他,低声唤道:“楚河。”
“是谁?你走开,不要管我——走啊——”
“走开啊————”
萧瑟渐渐红了眼,泪水夺眶而出,无极棍掉落在地,他向后退去,差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你别过来,你别看我——
无心。
萧瑟的心魔从来都是自己,他不是什么圣人,在晦暗的日子里滋生出了恶灵。
他爱无心,所以他怕。
他怕无心看到他诡谲丛生的内心,看到他暗无天日的过去,看到他颓然自弃的模样——他怕无心看不起他。
“萧瑟,把手给我。”
他听见无心这么对他说。
他看了一眼自己沾满尘土的双手,不敢往前递,只发着狠,“我要你走你听到没有,再往前一步我杀了你!”
无心笑了,如三月里融化坚冰的暖阳。
他是一束来普度萧瑟另一个灵魂的光。
他是萧瑟的当时明月,缱绻了漫长岁月,照亮了回家的路。
他握住了萧瑟的手。
吻了上去。
乌云散去,彩云来和。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无心吻着萧瑟眼角沁出的泪。
残阳如血,像极了红妆。
他想起前一月塞北之行正撞上一位姑娘的婚礼。梅花绚烂、霜花满窗、锣鼓声声,姑娘嫁衣如火,携十里春风入一人怀。
他总想着什么时候也办这么一场婚事。
萧瑟可比那姑娘美。
老和尚以前说,太上忘情,其次任情,再次矫情,太下不及于情,钟情者唯在我辈。
无心自觉做不成圣人,便要做这钟情辈中的第一人。
萧瑟值得最好的。
他是我的当时明月。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便是误终身。可他何其有幸,能与这个惊艳了他时光的人执手相看世间最盛景。
无论是萧瑟还是萧楚河还是别的他不了解的地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萧瑟醒来的时候,残阳染红了半边天,抹了把脸才发觉泪痕犹然未干。
“无心。”
“我在。”
和尚忽然闪身落在他眼前,微眯着眼朝他笑。
萧瑟眨了眨眼,笑道:“我想回雪落山庄了。”
萧瑟朝他伸出手。
无心牵住了他的手。
他们在霞光万顷中拥吻。
——Fin——
嗷嗷嗷这就是一个在外面拽天拽地就是对感情惊疑不定的萧老板做噩梦然后因为无心重获新生的故事,可能……因为我水平不够的缘故还是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不过我真的在写梦境的时候写哭了(捂脸遁走)